在福建游完神，今年的日子总会往好里去
刚刚过去的周末，“福建泉州不愧是众神人间办事处”冲上热搜，大家纷纷分享过年期间，在福建见到的各路神仙。不仅泉州，福建各地都举办了不尽相同的年俗仪式。从年末直到正月，各地人民纷纷迎出神明游街，祈求今年“风调雨顺，合境平安”。祭神、迎神，庙会、唱戏、游龙、游神......这些仪式流传了一代又一代，家族聚会、邻里往来的人情，都可在其中见证。人们熙熙攘攘地聚在街头，共赏游行、炮竹与花灯，既是在一年之初讨个好彩头，也是旧时一方土地的人们对生活最质朴的期许。
今天单读分享好朋友《HOMELAND 家园》（id：homeland_mag）刊发于 2008 年 2 & 3 月号中的文章，介绍在福建的乡间与城区，人们如何以民俗来庆祝新年，共同分享这场当地大狂欢。单读也在现场发来明信片，今年元宵节，单读在泉州赤子空间举办了「单读在赤子」的展览、《单读 32·寻找救生艇：爱尔兰文学特辑》的新书沙龙、以及录制了播客《螺丝在拧紧》的“小地方”的栏目。在分享阅读经历的同时，也和读者们共同度过一年一度，在鞭炮阵中火星四溅、众神出游的狂欢节。
每年正月初六开始，莆仙地区就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天的“狂欢节”：村村轮流闹元宵，一直闹到正月二十九妈祖宫举行“尾夜元宵”才结束。农历二月，许多村庄还要举行庙会出游。过了二月，这个年在百姓心中才算真正过完了。在福建莆田农村丰富多彩的庙会中，最刺激眼球、震憾人心的就是“僮身”。“僮身”是人神相互沟通的一种形式、一个代言人。上堂后他是神，所以其行为举止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姿势和神情，偶尔的言语间传递出神的旨意；退堂后他是人，一样要为生计奔波。这种介乎人神之间的“僮身”，通过各种庙会的娱神表演达到了娱人的目的。
“僮身”上堂，不同的自然村有着不同的表现方式，大致有打铁球、穿银针、爬刀梯、摆棕轿等项目，在对火的祭祀中内容就更丰富了，有走火、跳火、踢火、吃火、撞火等。这种原始的散落在民间的民俗祭祀庙会，通过这些“僮身”超乎寻常的表演，让人们感受到通往远古的脉络依然存活，还有它存在的地壤和空间。
行傩，元宵期间，宫庙中的妈祖（或社公）被抬出来巡游本村，游行路线按各村习俗约定，称为“行傩”
上堂后的“僮身”，“僮身”中年龄最大可能年过 70，最小的只有几岁
两本戏演了数百年
在寿宁县下房村，仅仅两本戏能演数百年。每年正月“姑婆神”庆诞的仪式，除了必须举行梨园教的一系列科仪活动外，主要的演出剧目仅有两本，一本是《奶娘传》，一本是《华光传》。按当地的传统以甲子年为始、称太岁年先演《华光传》，乙丑年称岁次年演《奶娘传》，丙寅年称太岁年演《华光传》，丁卯为岁次年演《奶娘传》……如此循环反复，自明中叶以来除嘉靖四十一年至清康熙七年之 106 年因倭寇屠村之故中断外，这一传统前后相沿六百余年。
华光是生育神的象征，与他一同降生的有“五男二女”，是中国古代生育的理想标准，而陈靖姑是生育保护神，可保母子平安。正是出于这些宗教与民俗的理念，他（她）成为当地民众最理想的信仰和保护神而备受尊崇，所以几百年的轮值庆诞都离不开他们。
由于把这两本戏当神戏来演，因而在戏里戏外就有许多仪式与之相关，民众在看戏期间的身份也是双重的，既是信众，又是观众。如《奶娘传》未开台时，傀儡师在戏台上设坛请神，台上也有不少信众上香献供，以祈神佑。戏中演到陈靖姑闾山学法回家“割股疗亲”时，台下就有信女上香为家人“求寿”“求子”等举动。当然，演《华光传》的仪式形态也是如此，只不过戏的情节不一样，台上的主神换了一个，其它则没有什么不同。这就是梨园教之“内坛法事外坛戏”，既分离又融合的最重要的特征。
草台戏就是民间娱神活动中演给妈祖（或社公）看的戏，各种庙会祭祀活动中总少不了它。这也是莆仙戏和木偶戏得到发展、赖于生存的土壤和空间。有时观众众多，挤挤压压满广场。有时戏台前空无一人，演员照样坚持进行表演，如果主人不叫停，戏班只能继续演。因为这也是演给神看的
寿宁县下房村年年正月上演傀儡戏，要连演三天，已经演了几百年了
在傀儡班每年搭棚设坛于戏台上的“梨园众圣坛”中，华光和陈靖姑的傀儡偶身都安于台上最显要的左右处，而每场戏完鼓歇时，他们又都是镇坛之神，地位相当显赫
戏棚即神坛，演戏与仪式在交叉的进行，这是很古老的沿续了几百年的传统
龙游姑田
据《姑田县志》记载，姑田游龙起源于明朝年间下堡村之邓屋。一开始游龙的只有邓姓，后来邓姓由于游龙花费巨甚给宗族内部成员带来经济压力，便同意了当时崛起的蒋姓依靠自身的财力加入了游龙队伍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加入游龙的姓氏宗族也越来越多，现在最为出名的是华姓和江姓两个姓氏轮流做东的游龙祭祀活动。两姓在关于龙的问题上都是非常礼貌的，为了搞好这项活动，还制定了很多定例。
游龙一般接近傍晚开始，游一会儿天就黑了，而这时整条龙刹时就亮了起来。最早是在龙身内点蜡烛，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，到了近年改为用蓄电池，可以保证在游行的整个过程中灯火不灭。暮霭沉沉之时，长龙蜿蜒硕亮，烟花爆竹偶起，村落锣鼓阵阵，这样的景致绝对是每一年春节姑田人无法抹去的记忆。到了农历正月十六，这些龙身都会被聚集在宗氏祠堂或当地寺庙前烧尽，一种说法是助龙升天，另一种说法是屠龙除祸。漫长的岁月里，姑田游龙习俗一直在继续着，即使在一些艰难年月，偷偷摸摸也好，乡村里依旧将游龙进行着，在他们眼里三五节的队伍和三五十节的队伍没有什么区别，游了龙，今年的春节才算是没有遗憾，而下面的一年日子总会往好里去。
姑田游龙队伍很长，而鼓号队一般跟在游龙队伍之后吹拉弹唱，烟花爆竹也只在游龙经过每家每户门口时才会燃放，走在田间小道上时，姑田游龙看起来会显得安静许多
长乐的假面狂欢节
撰文：许灵怡
摄影：周跃东
长乐潭头镇厚福乡每年正月初十、二十六都会有的游神祭祀活动，在摄影师周跃东的记忆里，那是一次全方位的震撼体验，乡里对本土神灵的敬畏，以及几百年延续下来的祭祀活动，之后每年的春节，他和他的一拨爱好摄影的朋友都会以拍游神作为他们春节的收尾。
厚福乡正月初十祭祀的是英烈王，正月二十六则是五福大帝，两条游行路线是相反的，正好把十几个村庄都绕了过去。每次游神一般从上午十一点二十多分开始，这个时间每年都会通过占卜来确定，游到晚上的十点多结束。游神中所祭祀的两个神灵都是福州的本地神，平时英烈王会被供奉在厚福乡的英武庙，而五福大帝则是在崇福寺，只在游神的当天晚上在厚福乡的宗氏祠堂待一晚，第二天再返回原地，所以当地称“游神”为“排暝”。游行的时候，只有男性可以参加抬轿子，女性一般只能在路边跪拜，并且神灵沿途经过的地方，在高处不可站人，不然有亵渎神灵的嫌疑，经过家门口的时候可以燃放烟花爆竹以示敬奉。这样的拍摄经历在周跃东看来总归是一种收获，了解更多当地的民俗，记录下的影像也更加真实而丰富。
厚福乡的游神队伍十分壮观，包括开道神团队，神子团队，将军团队，主神团队，信徒团队。除了主神团队的主神由人抬着以外，其他都是空体神由人顶着。各个神队的走路步伐也有不同，步伐说明了神的职责以及神的性格以及神的等级。各个团队里还包含着请来的号队、高跷队、锣钹队、唱戏队等等各种民间艺术队
神子团队中各个神子所走的步伐，就是跳着走路，表现出性格活波的神子，此神像较轻，一般一个人顶着可以走好多公里。还有两个会一路打闹，周围的常常被他们逗得乐不可支
游神的队伍所经之处，鞭炮阵阵，善男信女除了顶礼膜拜外，还会给他们发放桔子、红皮鸡蛋、香烟等
通常将军团队的众神要大摇大摆地走官步，八字步即官步，将军神像都比较重，一般人走一公里左右就要换人
单读的福建明信片
摄影：ppppppqppppp
泉州《大尾灯龙》艺术展
福州永泰盖洋 供奉神明的食物
盖洋游神
盖洋游神之舞狮团
晋江河边的神像
黄帝宫前的手写报
夏季在墙边休息的龙
本文选编自第 27/28 期《HOMELAND 家园》
2008 年 2&3 月号封面主题“相亲，相爱？”